诗人李南 词:李南编曲、演唱:朱光宇 原诗见文末李南诗十首 李南对于德令哈那段童年时光记忆犹新。这位年“昌耀诗歌奖”获得者,年出生在西宁,1岁的时候便随父母来到德令哈农场,在那个荒凉的高原小城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李南的父亲是陕西武功人,五十年代支边到青海,她的母亲则是从河北支边到青海的。 一个作家最初的写作密码,一定是他眼睛里反射出来的世界。青海给予李南的,不只是地理景观上的辽阔,更有精神层面上的粗犷。青海的岁月裹挟着黄沙,苍凉、孤绝,成为这位女诗人的生命底色,无法抹去。 少女时代,李南回到西宁。年,15岁的李南随母亲迁居到石家庄。她的父亲、哥哥、姐姐,发小和同学,都远在青海,基于对他们的想念,高中一年级的李南写了第一首诗,叫《思念的树》。她说,现在回想起来,也算不上诗,只是一些分成行的稚嫩文字。不过从一开始,青海就是李南内心真正的源泉。 6岁的李南,在德令哈 高中毕业后,李南先是在工厂当了工人,后来又继续上大学。她曾经在马胜利的造纸厂当学徒工。那位当时全国最著名的厂长,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是石家庄的名片,是中国改革的标本。就是在那个工厂内,《新地》编辑部的编辑曹增书骑着自行车找到了李南,说,刘章老师看了你的诗想和你谈谈。诗人刘章,那时是《新地》的主编。后来李南的第一首诗——当然不是《思念的树》——就发表在这本市级刊物上。那一年她19岁。 八十年代末,李南辞去了工作,从此走上了一条风雨漂泊之路。后来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移居秦皇岛,再后来带着幼小的儿子又回到石家庄。为了谋生,她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工厂办公室秘书、河北省教育报刊社的编辑记者、河北电视台的编导、两家杂志社的首席编辑以及一些综合小报编辑,其间,她也想过经商,办了个影视文化工作室,却揽不到什么活儿,和闺蜜一起开过服装店,也是以失败收场。自此,她决定再不染指生意场。 诗人刘年回忆他第一次见李南时的情景说,她头发很乱,也没化妆,在人流中随时会被淹没的那种家庭妇女。“如果不是看过她的诗歌,我可能会邀她去打麻将。”但是聊着聊着,他就想起了阿赫玛托娃,那个被称作“俄罗斯诗歌的月亮”的伟大女诗人。 李南被很多人称为“中国的阿赫玛托娃”。按照流行观点,她似乎未曾大红大紫,但很多有见识的读者,都对李南的诗歌极为推崇。她的诗结构简单,然而又有内在的丰厚与高贵,是一种难度极大、强度极高的舞蹈。 与一些女诗人普遍存在的自恋、自怜不同,李南把目光投放在更为辽阔的世界之上。正如年“昌耀诗歌奖”的授奖词中所说,“她的诗歌是谦卑者对世界的温柔吟唱,满含理解与关切的善意,但绝不缺乏回护弱者尊严、抵抗邪恶的良知与韧性。” 文学评论家刘波说,李南对自己有个要求,生前不花钱出诗集。她目前公开出版的几本诗集,个人并没有出钱。敢定如此原则,有她自信的一面,另一方面,也在于给自己划定一个底线,越出了这个底线的事情,就不能做。不管有多大的诱惑,包括参加诗歌运动可以一举成名,包括自费出诗集然后去评奖,她统统拒绝。 李南早已是河北最有名的诗人之一,但她一直游离于体制和主流文化之外,近乎本能地拒绝生活的熙攘和诗界的喧嚣。她说,自己处不来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而写作是独立的工作,用不着应付这些。现实中那些奇怪的对抗,文明与粗野,良知与恶行,尊严与屈辱,美与丑等,她只需通过诗歌的形式向世人秘密言说。 不过,李南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中,除了诗人外,当然也有些不写诗的。我印象中从容内敛的李南,在她朋友们的眼里,更像一位女侠,阳光、刚正、义气。 她曾是一个反叛青年,抽烟、摇滚、独自远行,心一动念,挎上一个小包就出发。如今,为了反叛而反叛的岁月过去了,她与生活和解,新常态是居家、阅读、写作、照顾家人,偶尔出门旅行。但在朋友们中间,她依然奔放,喜欢唱歌——最爱唱摇滚,喜欢摄影,喜欢喝酒神聊。 石家庄一个夏天的晚上,我跟着李南、韩文戈,他们叫上几个朋友,去一个叫做徐家大院的烧烤大排档聚餐。韩文戈也是闻名已久的诗人,不过我是很晚才知道他和李南是夫妻。这是另一个故事。酒桌上海阔天空,炽热而又感伤,保定某厂赶时髦生产的“雄安大曲”,被我们喝成了琼浆玉液。 李南似乎不怎么喜欢石家庄。这里一年大部分时间被雾霾困扰,连新鲜空气都成了稀缺品,文化氛围更是稀薄。李南说,这是一个随时都想逃离的地方。然而她对这座城市仍然存有温情,那是因为,她还有一些好朋友和亲人在这里生活。 01年在丽江 仲伟志搜神记:年你获得了首届昌耀诗歌奖。真是为你高兴。我知道你是一个低调的人,不仅对出诗集很谨慎,甚至连投稿都不多,不少圈内人说你有些清高,怎么想到要参加这个奖项的评选? 李南:谁在说我有些清高?呵呵,还真不是清高,见过我的人都认为我乏善可陈,在我身上看不到任何诗意,朴素得令人绝望。也正是因此,我天生就是一个丑小鸭,压根就不适合在聚光灯下亮相,很害怕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以说,我没有任何资本张扬,这也许就是我与媒体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吧。在此之前我也获得过几个奖项,都不是我刻意去凑的热闹。但是参加“昌耀诗歌奖”评选我是主动投的稿。我在青海出生长大,这个奖项来自青海,而且以昌耀命名,对我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我的初心是想以诗歌的方式表达对昌耀的敬意,以及对青海的怀念。昌耀的诗歌是我终生无法逾越的,是我写作的一个绝对标高。但愿我未来的写作能对得起这个荣誉。 仲伟志搜神记:你什么时候来到石家庄?你的故乡是青海? 李南:年,我15岁,到石家庄读的高中。后来曾移居到秦皇岛,后来又回到石家庄。我父亲是陕西武功人,五十年代支边到青海,而我母亲则是从河北支边到青海的。我出生在西宁,1岁的时候随父母到德令哈农场,在那个高原小城度过了童年,少女时代又回到省会西宁,高中一年级随母亲迁居到河北石家庄,后来为了爱情曾移居到秦皇岛,为了生计也在北京生活过。如果别人问起故乡来,我一般回答是青海,但那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算起来,我在石家庄生活的年头最长,但这又是一个几乎与我无关的城市。所以,说来说去,我是一个没有故乡归属感的人。 仲伟志搜神记:德令哈,名字听上去就足够荒凉,据说那儿还有外星人遗址。因为海子以及更多诗人的作品,这座高原小城赢得了诗歌的礼赞,感觉有点儿暴得大名。你当年在德令哈的生活是怎样的? 李南:德令哈,在蒙语中是“金色的世界”的意思,很幻美,是不是?小时候生活在农场机关大院,生活还算不错,所以对德令哈的印象,自然不像海子那样孤绝。我从识字起就喜欢看小人书,父母是干部,不时给孩子们几分零花钱,我攒起来后,五分钱、八分钱就买一本小人书,那时我的理想,就是长大后卖小人书。不过也有严酷的记忆,我五岁时,跟着农场大院的孩子们爬上一辆大卡车,去巴音河看枪毙犯人,那场景,太血腥了,一生都无法抹去。年我重返德令哈,那时我已经写诗,在《瀚海潮》文学杂志发表了诗歌,见到了几个当地诗人。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有31年没有回去了。有关童年的记忆,还留在那里。 年,李南(左)和姐姐在德令哈 仲伟志搜神记:我前两年倒是去过。青海对你的诗歌写作有影响吧? 李南:很大。青海给予我的不只是地理景观上的辽阔,更有精神层面上的粗犷,一个作家最初的写作密码是他眼睛里反射出来的世界。青海的岁月,裹挟着黄沙、朔风,苍凉和孤绝,直抵我心灵深处,它们是我生命的底色,同样无法抹去。 仲伟志搜神记:还记得你写第一首诗的情景吗?什么时候? 李南:哦,年写了第一首诗,叫《思念的树》。那年刚刚随母亲来到石家庄。但父亲和哥哥姐姐、我的发小、同学都仍在青海,因为对他们的想念和牵挂,就写了这首诗。现在回想起来,也算不上诗,只是一些分成行的文字。 仲伟志搜神记:什么时候发表了第一首诗?在什么地方发表的? 李南:年,当时我不满19岁。我是高中毕业后在工厂当了工人,后来又继续上的学。那时我在马胜利的造纸厂当学徒工。你知道马胜利吧,对,就是那位号称全国最著名厂长的马胜利。有一天,我正在车间工作,一个工友跑来告诉我说:“李南,有个男的在门口,说是找你!”我跑去一看,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他见我后自我介绍:“我是《新地》编辑部的曹增书,你投稿的那组诗,我们觉得很有基础,想找你谈谈。”那时的编辑按作者地址找到门上,在今天看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当时,没有电话、没有电子邮件,编辑们要么亲自写回信给作者,要么就千方百计找到作者本人。增书是个热心人,骑着自行车到处打听,就这样找到了我。他约我去市文联的《新地》编辑部,说是刘章老师看了我的诗想和我谈谈,那时著名诗人刘章先生是《新地》的主编。后来我的第一首诗——当然不是《思念的树》——就发表在这本市级刊物上。再后来我才知道,增书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正站在脚手架上》的作者。我的诗歌之路,可以说就发端于增书这次的寻找和引领。 仲伟志搜神记:第一首诗发表后,一定特别兴奋。 李南:是啊,那天我捧着杂志反反复复地看,晚上做梦都笑出声来。那个时代是以发表作品为写作的主要动力,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写下的诗歌,基本都没法儿看。在我年以后出版的诗集中,都没有收入八十年代的作品。有一次一位朋友在旧书市场淘到了一本年的《诗神》月刊,上面有我的诗,他拍照下来发给我看,当时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每个诗人总要经过这一自恋与轻浮的阶段,这并不是错,青春是没有错误的。我真正有意识的写作,是从九十年代开始,终于学会审视,踏实下来,从容起来,不再为发表焦灼。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写出令自己满意的诗来。 18岁,高中毕业 仲伟志搜神记:八十年代是诗歌繁盛的时期,当时你很活跃啊,我们这些外省文艺小青年都知道石家庄的青年女诗人李南。 李南:嗯,八十年代,那是个青春飞扬的年代。我们写诗,我们的无知帮助我们把匮乏的日子过得精彩。那时很积极地参加市文联的活动,如曹增书发起的“石家庄市工业诗研究会”,市文代会,文学讲习班,先后结识了刘向东、陈德胜、陈超、张历辛、赵万里、席晓静、杨松霖、小桦、简明、赵素波、赵岚、杨静、刘润玲、刘丽娜、王玲敏等诗友。年,和王占英、杨静、刘润玲、李玉洁等几个女诗人成立了“七色光女子诗社”,并一起办了份油印刊物《七色光》,我任主编,自己设计插图,出刊三期。但是总起来说,八十年代我们河北的诗人相对比较安静、闭塞,我记得年现代诗群体大展中好像没有一个河北的!当然,八十年代我也经历、见证了诗歌界的一些事情,比如,在《飞天》“大学生诗苑”发表作品、邂逅“假尚仲敏”(年在武汉见到真尚仲敏,事情已过去0年)、听闻“假丁当”、海子自杀等事件,那时年轻,也算是石家庄的活跃作者。 仲伟志搜神记:现在我们来聊聊《瓦蓝瓦蓝的天空》。你可能会很意外吧。你有更多代表作,但这首诗契合了更多当代社会话题、社会情绪,获得了极大的白癜风治疗世家传承人在北京治疗白癜风大概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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