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跨年回台湾，经桃园、台中、南投、花莲一条弧形线路，又回到台北，在16年的最后一天落脚北投阳明山下一处民宿。

民宿主人来捷运站接我们，前往民宿之前，开车带我们在北投区的几个中心街道兜了一圈，一边为我们介绍北投的历史与文化。一个街角拐弯之后，大叔突然有些神秘地问：“你们知道‘北投’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外来人的我们自然答不上来，即使大胆作出猜测，恐怕也鲜有机会撞中谜底。即便如此，当时我的脑海里还是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些幻想。

最开始浮现的词汇是另一个地名——“南投”，它们的名字如此接近，让人觉得它们也许是被人们用同一种命名方法在相近的时间里创造的。再追溯汉字本身，“投”让“幻想力丰富”的我自动在大脑里杜撰了一部神话史诗：

许是有这样一部远古传说，无所不能的造物神塑造台湾地形之时，俯视这座整齐平坦的太平洋岛屿许久，苦思其中机巧，终于，祂决定暂时抛弃理智，右手扬起一抔土投向岛屿北端，成一座座丘陵（即今大屯火山群，包括大屯、七星、纱帽、竹仔、小观音诸山），左手又取一抔投掷于中部，成关山、雪山、秀姑峦山、阿里山等高峰，并将岛屿最高峰玉山安落在群山之巅。

南投雾社的长风

尽管编纂得如此有模有样，大叔设问句之后的标准答案还是即刻让这些幻想烟消云散。

“因为……你们都知道北投以温泉著名嘛，因为这里是活火山，就像那个阳明山上的小油坑还有地热谷一样，很多地方都终年冒着热气。那当地的原住民看到了，就认为是女巫施法才会冒烟，就用原住民的语言惊呼‘女巫’，那听起来就跟台语里的‘北投’二字发音很像，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名字了啦。”

在台湾，这种由原住民语言或者外来语言音译而来的名字还有很多。比如台湾的别名“福尔摩沙”（Formosa）就是如此得来。相传葡萄牙人在地理大发现时代经过台湾，惊叹于岛屿之美，不禁大呼“IihaFormosa”，即葡萄牙文中的“美丽之岛”。

虽然现在有人对这种诗意的想象大加批判，指出当时的葡萄牙水手几乎用“Formosa”这个词把全世界都形容了个遍，不过，这个名字的异邦血统仍然毋庸置疑，岛内最长的一条公路也仍然被冠以“福尔摩沙高速公路”，贯穿南北。

高雄驳二艺术区的日落

记得三年前交换期间的春假，第一次去台湾经济第二的城市高雄，其原本的名字“打狗”亦来自于原住民语言，是平埔族语“竹林”之意。到了日据时期，由于日文的“高雄”与“打狗”音似，故被雅化为“高雄”。不过，“打狗”这个诙谐的名字并没有就此消逝，至今，高雄西子湾畔的打狗英国领事馆仍然是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

除了大的地名，台湾不少城市内部的街道名称也很有意思。如果说花莲市区的“建国路”、“和平路”、“中华路”还透着一种复古的“民国之风”的话，台北市中心诸多以大陆地方命名的街道网络，似乎就那样网住了当时人们难言的乡愁。

据说，假如你今天把台北地图摊开，以中山路为纵轴，以忠孝路为横轴，画出一个十字坐标，一幅鲜活的中国大陆地图便铺展眼前——左下角的西南面，躺着成都路、贵阳路、柳州街，而东北角则藏着吉林路、辽宁路、长春路，哈密街自然在西北角，宁波街、绍兴路必相邻不远。因此，龙应台曾把台北比作一张中国历史大地图。

命名设计与实际地理方位一致，因此让人印象深刻。设想一位来自大陆的旅人在台北独自漫步，在陌生的环境里迷失方向，倏然想到海峡对岸的故乡热土，把那幅融贯于心的中国地图徐徐铺展开来，重叠到眼前的街道上，东南西北旋即了然于心，他乡不再是萧瑟怅惘的江湖。如果有幸，凑巧经过一条以自己家乡命名的街道，亲切和温暖更是缓缓升起，这里便不过一处镜中山河，映照着同对岸相似的风貌，苍茫如寄的惆怅不再，只余一份重逢的欣喜与绵长的思念在同一道月河里涤荡。

宁夏街夜市

此外，对于一个吃货来说，闻名遐迩的美食街区与夜市也会得到格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