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华

滕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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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令哈城吊海子

文/易石秋

抵达德令哈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因为时区的差异，此时这里的天色并不显晚。虽然正值八月中旬的三伏天气，但因为地处青藏高原，纬度与海拔都高，这里的气温已经只有几摄氏度，很有几分寒气，让我们这些刚刚从江南火炉过来的游客颇有冰火两重天一般的感觉。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并伴有阵阵凉风，让原本昼夜温差很大的高原小城显得更加清冷，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正与海子诗歌里德令哈的意境高度近似。只不过此时的德令哈已经再也不是“雨水中的一座荒凉的城”，而是一座布局讲究、格调高雅、整洁漂亮的新城，入目所见很是赏心悦目，宛如一颗铺在辽阔旷远的高原上的色彩绚烂的明珠。

德令哈市年才正式成立，是一座特别年轻的城市，也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州政府所在地，是全州政治、教育、科技、文化中心，也是海西东部经济区中心。这里矿产资源丰富，现今已发现的就有16个品种、65个矿床；物产富饶，如市区以南30公里的尕海湖，蕴藏着丰富的天然卤虫资源，市区以西40公里的柯鲁克湖，盛产草鱼、鲤鱼、鲫鱼、闸蟹、虾等水产；旅游景点众多，境内有柏树山、黑石山水库、外星人遗址、怀头他拉岩画、褡裢湖等风景名胜区。

“德令哈”在蒙古语中是“金色的世界”的意思，寓意吉祥而充满诗意，但是在漫长的历史年代里，它一直静静地躺在历史的潮汐里，“养在深闺人未识”。直到年7月诗人海子第二次进藏，顺道来到德令哈寻找他一位关系亲密的女同事“姐姐”，而恰逢姐姐不在，海子深深失望，愁肠百结，思绪绵绵，诗情喷涌，写下了后来广为传诵的诗歌杰作《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才让这一座僻远荒凉的小城几乎一夜之间蜚声中外，让这一片美丽的金色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们同行的四位都是诗歌爱好者，其中许平亚先生还是诗界颇具名气的当代诗人，在我国诗歌的最高刊物《诗刊》上发表过不少上乘诗作，出版了两本很有分量的诗集，当然也就对诗歌更加情有独钟。如果说是海子的一首诗成就了这一座城市，那么也可以说，我们正是因为海子的这首诗才万里迢迢来到了这一座城市。因此刚刚一安顿好住宿，来不及抖落满身的征尘，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奔向海子诗歌公园。

海子纪念碑和他的诗歌纪念馆都在巴音河右岸，面朝巴音河，也许正是为了长圆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人生梦想吧。巴音河在蒙古语里是“富饶的河”或者“幸福的河”的意思，它也是德令哈市的母亲河，正是它的存在，才使这座僻远的戈壁城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它源出祁连山系哈尔拜山南坡，流经泽令沟、尕海、戈壁等地，最后注入克鲁克湖，全程余公里，水质澄明剔透，绿得有些发蓝，宛如一川碧玉穿过城中，给全城注入了一种别样的生机。站在柏树山高处俯瞰全市，城在林中，水在林间，城浮水上，巴音河犹如森林中的一条河流，而人也仿佛成为了置身于林与水之间的精灵。也许只有这样纯净的地方才能承载海子纯洁无比的灵魂，只有巴音河澄澈的河水才能理解海子清澈的心灵。是海子给这条河植入了灵魂，是海子给这座城注入了诗意。

我们摩挲着每一块诗碑仔细品读，一种悠远的思绪穿过30年岁月的风霜向我们的心头袭来。海子这位来自安徽乡村的贫寒农家子弟，这位杰出的文学天才，15岁就考入了北京大学这座中国最高学府，19岁就到著名高校中国政法大学当老师，从大三起即开始文学创作，在不到7年的时间里创作出了多万字的诗歌与其他文学作品，不少已经成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有的甚至进入了中学语文教材，可谓独领一时之风骚。然而命运在钟情于他的同时，又给他开了一个很残酷的玩笑，他生前作品的发表率并不高，甚至遭到有些自诩纯正的文人的棒杀，有人甚至讥笑他是“病句走大运”，不少作品都是自行编印传抄，大部分是死后才由友人整理出版。这种情况无疑给家境贫寒，需要靠稿费来缓解生活压力的海子带来了更大的经济压力，以致在他的遗言中还有“《十月》2期的稿费可还一平兄，欠他的钱永远不能还清了。遗憾”这样让人感慨唏嘘的交代。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海子的个人情感极为不顺。据有关资料介绍，除自己深爱的母亲之外，在海子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的生命之中，曾经一共出现过6个女孩或者女人。但是海子对情感的信念很大程度上是寄托在精神层面的，甚至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幻想，独喜天马行空，到头来自然也就常常镜花水月。海子的爱情就在这6个女人中曲折而艰难地轮回，直至最终结束了他悲剧的命运。在爱情的不断轮回和失落中，他最终带着纯洁的《新旧约全书》、悠远的《瓦尔登湖》、辽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踏上了山海关的铁轨，带着对母亲深深的忏悔、带着对六个女性深深的爱恋，带着对人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用诗人极端而决裂的方式走向了他的天堂。

此时我们已经无法想象海子在德令哈兴致勃勃的寻找自己钟情的姐姐而不见，只能在沉沉夜色之中独自面对着这苍凉戈壁时的心理感受，我们更无法想象海子“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的深深失落与沉痛，我们甚至不敢设想海子“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是如何在用一种远离诗意的直裸表述真情的告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沉浸在这种结满愁怨的意境里。但是我们还是要深深感谢德令哈的城市设计者与经营者，正是因为他们将海子的融入，这座城市才充满了温度，充满了诗情。

据海子诗歌陈列馆的管理人员介绍，近年来，旺季时来此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我想其中不少的旅游者又何尝不是跟我们一样，为海子、为一首诗歌而来呢？杜甫曾经以“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来为他的天才朋友李白生前的坎坷寂寞而悲叹，此刻我们心中的海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是无论寂寞也好，清欢也好，能像李白一样留下“千秋万岁名”，海子也就足以无憾了。

千寻百转之中，我也不禁诗情涌动，随口吟成一首小诗：“一川碧水往南流，海子公园立上头。德市处处留鸿爪，柳枝依依添离愁。诗碑字字銘风骨，情韵渺渺萦初秋。漫道韶华成远逝，朝海春花满神州。”

海子将同他的诗歌一起与德令哈永存。

作者简介:易石秋，男，年出生，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同年到湖南省岳阳市一中任教至今。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岳阳市高中语文首席名师,湖南理工学院硕士生导师,“文艺岳家军”支持对象。业余爱好写作，在国家、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文字余篇，各大网络平台发表文章余篇，出版文集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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